“现在，像这个样子，抬起右手，感受体内的力量向食指与中指指尖流动的过程。”

在伊萨利姆圣殿的一个专门用来修炼魔法的房间里，一个秃顶的魔导师正在教克洛维如何运用他体内的力量。

自从被那个名为赫莱森的人以半强迫的方式加入了名为“暗月”的秘密组织之后，克洛维每个周末都要来到圣殿学习。

即便是圣殿内的魔导师，也对克洛维的力量讳莫如深。不知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克洛维。他们只能指导克洛维一些连魔法都算不上的简单的控制体内能量的仪式。

即便如此，克洛维仍然受益匪浅。

他缓缓抬起手来，将指尖对准了面前的一个镜子状的物体。这件魔装是专门用来练习魔法用的，拥有吸收魔力的特性，因此即便收到攻击也不会被毁坏，可以作为靶子来使用。

克洛维微微低下头，集中注意力于在体内缓缓流动的神秘能量，将之逐渐聚集，然后移动到右手上。

在他的指间，奇诡的，暗紫色的冰冷火焰显现出来，包裹着他的手指，缓慢地燃烧着。

站在一旁的魔导师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现在将这股力量推动出去，试着去攻击那面镜子。”

克洛维点了点头，手指一抖，聚集在指尖的火焰化作一道纤细的火柱，猛然击中了三米以外的镜子的边缘。“砰”的一声轻响，紫色的火焰并没有消失在镜子前，而是将之缓缓地覆盖了。

几秒钟之后，这面镜子忽然从中间裂开一连串缝隙，然后整个破碎掉了。

克洛维与那魔导师的脸色都变了。

“抱歉，我不是……”克洛维连忙道歉。

魔导师摇了摇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去，观察那面碎掉了的镜子。

克洛维站在后面紧张地交叉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蓄意毁坏魔法物品”被从这里赶出去。

过了许久，魔导师回过头来，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克洛维。

“那个，请问，我……”

魔导师再次挥了挥手：“看来你不知道你的力量究竟来自何处。”

克洛维摇了摇头。

“罢了。你既然不知道，那便是不方便告诉你了。我学识不够，也只能猜到一丁点。”

“不知道能否告知呢？”

“恐怕不行。你只要知道，你的力量与现在流行的魔法体系，包括我们的与帝国的，都不相同，或者说是相反。你现在能运用的力量相当少，那时因为受到了封印的缘故。至于封印的原因与解开封印的办法，我也不知道。”

魔导师这样说道，眉头仍然紧锁。在他的心里，对于眼前少年所拥有的力量，也多少有些忌惮，因为他既不了解，也无法理解这种力量的原理。

对于现有魔法来说，不论是联邦的“元素派”，赫鲁教团的“纯净派”以及其他流传度较小的魔法流派，虽然使用的魔法仪式与咒术不同，但是其核心原理是一样的，即通过作为“卡”的魔力对体内与体外物质与能量的操纵。

但是，这种力量，他却根本不知道它是如何作用于物体的。不了解，也就不知道如何去抵御，去破解。如果他向自己攻击，他也只能做到依靠自己高深的修为，将他的魔力干扰或挡开，虽然这样也能轻松战胜对方，但是无法完全击破对方的攻击本身，毕竟是存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所以，在内心里，他绝对不愿意少年体内的封印一样的事物解开，完全释放他的力量。如果那样的话，没有人能够预测他将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克洛维也很郁闷。因为他在这里遇到的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拥有与众不同的力量。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向他透露，他究竟拥有什么，就像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去偏偏瞒着他一样。

不过，至少，他已经逐渐开始学会如何笨拙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了。

离开圣殿，克洛维缓缓往庞卡特公爵的宅邸溜达。尽管可以雇佣街边的出租马车前往，但是他却更愿意多花一些时间走回去。因为这座城市对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来说实在太有趣，不论怎么看也看不够。

大致上，这座城市以伊萨利姆圣殿所在的巨大广场为中心，呈放射性结构，八条宽阔的大路将城市分割，同时串联着纵横于其中的辅路与巷道，使得整座城市呈蜘蛛网结构。

圣殿外面的广场是热闹的市中心。大片的花园与池塘周围，是鳞次栉比的商铺，特别是有很多卖布料和衣服的商店，非常受人欢迎。

克洛维走出去没多远，就注意到不远处一家卖围巾的专门店铺里，有个熟悉的少女正在和店家讨价还价。

少女举着一条紫色的围巾，气势汹汹地朝对面发福的大叔老板叫嚷着：“这条围巾夹在一起才一米二，就算你用的是最好的羊毛，成本也才三块金币。你竟敢向我要加十五块金币？”

大叔老板满头冷汗，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小……小姐，你得考虑下这个……人工费啊……”

“人工费？你是想跟我说，你这双长满肥肉的手织出来的东西，能值十二块金币么？”

“那个，我……”

少女乘胜追击，伸出手比划了着道：“你这条围巾，我至多给你八个金币。”

“八个？”老板瞪大了眼睛，“小姐，小人总不能做赔钱的买卖吧，您就算实在看不上眼的话，也不能这样啊。”

手女的马尾抖动了两下：“我看不上眼？我要是看不上眼，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跟你在这里扯皮？你觉得你这死胖子很有魅力，能让本小姐心甘情愿地跟你搭话么？

老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说道：“既然小姐您喜欢的话，又何必在乎多花这一点钱呢。这几块金币的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小人来说，就是天大的财富了。”

“几块金币？言下之意你是承认了，就算八块金币卖给我，你也能赚钱咯？”

“啊？小人哪有，小人的意思明明是……”

“行了行了！”少女不耐烦地说道，“你的意思我早就明白了。你就是觉得我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就觉得我很好骗，不会跟你计较，你就算随便说个价格我也会上你的当，对吧？”

“不，不不，小人绝不是这个意思……”老板头上的汗都流到脖子里去了。

少女晃了晃脑袋道：“我不想和你说更多的废话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准备卖我多少钱。你要是说了不合适的价格，这条围巾你就留着慢慢卖给别人吧。”

老板浑身都在发抖，紧紧盯着少女手中的围巾，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声音道：“那个……十个金币？”

少女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好吧，十个就十个，算是便宜你了。”

她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金币，扔到老板面前，然后拿起围巾，转过身来，忽然发现有个人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哎？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难道刚才一直……在……”她忽然变得支吾起来，刚才的伶牙俐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克洛维笑道：“也不是一直在这里，只不过刚好足够欣赏完你高超的砍价技巧而已。”

艾莉娜一下子脸红了，攥着围巾的手握在胸前：“我……其实……就是……笨蛋啦！明明我怎么做都好吧，就算是在这里为了几块钱砍价你也管不着吧！”

她忽然爆发出来，朝克洛维瞪起了眼睛。

克洛维笑着走到她身边：“没有啊。我非常佩服你啊，我就完全不会砍价，经常被黑心的商人宰呢。”

“哎？真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我实在向你学习呢。”

艾莉娜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对，你脸上的表情明明还是在笑话我啊你个笨蛋！”

克洛维挨了一粉拳。

“好了好啦。”克洛维连忙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街上买东西呢。想要什么的话，你不是有一大堆仆人可以帮你买么。”

艾莉娜露出鄙夷的神情：“你懂什么？买东西就是要自己买才有乐趣。在一大堆垃圾货里挑出一两件好看的精品，然后再用低价买到手，那种成就感你是不会理解的。”

——什么嘛，这种家庭主妇式的乐趣，你怎么也这么热衷啊，这与你的少女形象不相称啊。

克洛维在心里吐槽，但是没敢说出来，嘴上的话变成了：“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也买到了心仪的东西，咱们就回家去吧，听说这里晚上不安全的。”

艾莉娜犹豫了片刻，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使劲摇了摇头道：“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的，干脆多玩一会嘛。啊，对了，你饿不饿呀，附近有个很棒的吃饭地方呢。”

“这样不好吧。你家的仆人肯定已经准备好晚餐了，伊莉丝她们也在等着呢。”

艾莉娜满不在乎道：“我不回去她们又不会被饿死，不用管啦，来来来，你肯定还没吃过这里的特色食品呢。”

无视了克洛维的反对意见，艾莉娜强行拽着他的手，往另一条街道走去。